陸羲伸出手摸了摸投影中郁寧的臉，當然什麽也摸不到。於是他臉上的笑容落下來，將光球嚇得抖抖抖。

“你也過去吧，不要做無謂的動作說無謂的話。”

【是！】

光球抖著聲音回答，滾著離開了這個房間。

“有半個月沒摸摸你了。”陸羲開口，語氣中有些委屈，“你都不想我。”聲音更委屈了。

只是他這番自言自語郁寧是聽不見，要是聽見了也不見得會憐惜他，估計還會揍人。

各個位面時空的時間流逝都是不同的，陸羲作死地把這一點給忘了。他精心地幫郁寧選了修真界的任務，看中的就是那塊石頭。各個時空在各自的發展軌跡之下有了各自的創造，那塊石頭就是那個修真界的產物。

2號公司可以微調各位面，卻無法掌控。就連他們公司，也要遵循一套法則，陸羲自己也是如此。

那塊石頭的存在是不被允許的，註定被吸收消滅。陸羲如果去了那個時空，即便他不願意，也會自動吸收那塊石頭的能量。所以這一次他根本就不敢出現在那個時空。

既然註定被吸收，那就在被吸收之前發揮最後的光和熱吧。

看著映像中的郁寧懶洋洋地換衣服，普通的運動服穿起來不顯臃腫，看起來腿又細又長，沒有梳理的頭發淩亂，亂發下的眼睛不自覺地滿是蠱惑的味道。

這是阿寧原來的身體啊——

陸羲點點點系統界面，畫面頓時將郁寧整個人三百五十度的模樣傳送過來。艱難地選了一個最喜歡的角度截了一個圖備份保存後，陸羲戀戀不舍地關閉系統。

——趕緊處理好事務就過去接他。

——

郁寧來到的時點挺關鍵的。

現在的他已經出道四年，演了一些偶像劇拍了不少醬油角色，雖然演技好，卻因為不肯接受潛規則而拿不到公司的好資源，只堪堪混到了十八線，勉強算小有名氣。去年參演的一部熱門ip改編的電視劇這個月開播，他在其中演了一個男四號，意外爆紅，此時風頭正勁，片約不斷。

而今天，他的經紀人說有個飯局讓他過去，說是有大人物要來。

什麽飯局，郁寧還能不明白？只是再明白他還是得去，當初為了出道，簽的合約很是苛刻，現在他就嘗到了苦果被拿捏得死死的。沒辦法，只能小心再小心，謹慎地護著自己。被吃的那點豆腐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。

他一向是識時務的。

可是再次回來的他不想再識時務了。

這場飯局的重要人物就是成嘉豪，他所謂的同父異母的弟弟。以前的他有去飯局，所謂飯局卻只有他和成嘉豪二人，成嘉豪也是直接說要包養他，他自然拒絕了，成嘉豪要動手動腳還被他拿酒瓶砸了一下。

成嘉豪受傷驚動了柳鳳儀，也因此被柳鳳儀認出了自己。

柳鳳儀這時候已經知道成建國在找自己，認出自己卻不動聲色，對自己好一番羞辱。等到一個星期後成建國正式出面，柳鳳儀攙著成建國的手，對著自己露出一個端莊得體的“正室”笑容，說出的話更是死死戳郁寧的自尊心——

“看你養在外頭，禮義廉恥學不好也沒辦法，今後可要好好做人。好在是自家兄弟，不會瞧不起你。”

明明是成嘉豪心思齷齪，硬是說成是他為了出名攀龍附鳳。把郁寧惡心得要死。同時也讓他內心更加自卑。

私生子這個名頭讓郁寧痛不欲生，因為這個身份，他的所有一切都低人一等，成嘉豪即使行事齷齪，也比他高貴。

這些都讓郁寧既矛盾又痛苦。

手機充好電再次開機，果然是經紀人的奪命連環call，整整二十六個電話，從下午打到晚上。剛剛還過來他的公寓拍門，郁寧當是狗叫，根本不搭理。

戴上帽子和口罩，郁寧拿起錢包鑰匙就出了門。

他沒有耐心去跟公司耗，更不願意在跟柳鳳儀母子發生沖突的時候被公司背後插刀。

他來到一家網吧，輕而易舉地通過層層加密侵入藝人總監的電腦。藝人總監王建華一手捧紅了公司大部分藝人，營銷造勢能力非常強，同樣的，更是有某些方面的愛好。他不僅自己玩公司的藝人，還博愛地為其他老板介紹公司藝人。這一次他的經紀人之所以敢誆他去赴飯局，也是這位藝人總監的指示。

這些事情在公司裏有不少謠言，郁寧想到這些才決定從這個王建華入手。果然在電腦裏面發現不少動作片。也許是為了留作後用，王建華還存了不少“客人”的語音或者往來短信。

郁寧全部弄了出來，最後還找到王建華的海外賬戶，這十幾年來，大筆小筆的來向不明的資金匯集成一個龐大的數字、再通過這個賬戶又查到匯款賬戶以及款項流向，最後還扯出公司的一個董事兩個財務。而這三個人各自也不是幹凈的。

郁寧忙到半夜才將所有東西分類整理好。一份發到警方，另一份匿名找了一個工作室，讓他們務必將所有資料精彩紛呈地展現出來。

抹掉所有痕跡之後，郁寧打開播放器點開一首歌，在舒緩的音樂中閉上眼睛休息。包廂裏面很安靜，雖然半夜了，外頭卻人聲嘈雜。在這樣的氣氛之中，郁寧放緩了呼吸睡著了。

夢裏面，是成建國五十歲大壽。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些心力交瘁：一方面成建國父愛滿滿言辭懇切，另一方面來自“正室嫡子”的言語暴力不斷地侵蝕著他。還有粉絲的失望，網友的惡意攻擊。這一切都將找到生父的喜悅轟炸得一幹二凈。

柳鳳儀一遍又一遍地優雅地罵著他生母的放浪下`賤，可是她卻沒有實在的動作傷害自己。言語上的暴力而已，作為私生子應該燒香拜佛了。

“說你幾句怎麽了？不都是事實嗎？”一看到郁寧痛苦，成嘉豪就這麽說。聽久了，郁寧也麻木了。

他早就拒絕了成建國說讓他認祖歸宗的要求。他態度強硬，久了，成建國也不再說。只是他五十大壽，讓郁寧必須去。

人生還有多少個五十大壽？

郁寧有些心軟，就答應了。

他懷著矛盾的心理去了，卻萬劫不覆。

在壽宴上，他突然毒`癮發作，形象難堪，舉止癲狂。他不吸`毒，哪來的毒`癮？可是之後的一系列檢查卻證明他有不短的吸`毒史。

報紙滿天飛，輿論大爆炸。可喜可賀，他憑著“私生子郁寧吸`毒”的話題，繼“郁寧是私生子”之後，再一次榮登微博熱搜第一。公司也發聲，稱之前已發現郁寧吸`毒，本來打算處理，卻被威脅。

雪上加霜。

還有所謂知情人發微博稱：是柳鳳儀幫忙郁寧掩蓋。而柳鳳儀也在一次采訪中含淚，只說了一句：都是成家的孩子，我不能看著他毀了。

一錘定音。

一個卑賤的私生子，一個寬容的主母，輿論的方向不用說會偏向哪邊。

郁寧身敗名裂，被關在療養院一年多，這一年多裏，在成天集團的幹預下，網上關於他的評論早就被刪除得幹幹凈凈。開始還有人誇柳鳳儀厚道到，到後來，各種新聞起伏，各種爆點轟炸，誰還記得當年那個過氣的醜聞明星呢？說是在療養院裏戒`毒，可是郁寧分明發現自己的神智開始模糊不清，那每天註`射進他體內的東西，根本不是治病良方。

郁寧這才明白，柳鳳儀不是只會動嘴皮子功夫，她只是在編織一張網，占盡天時地利和道德制高點，然後一擊即中，將他踩到爛泥裏永不翻身。

一年後，療養院裏的人對他不再像開始時那樣嚴格，也許在他們眼裏自己已經是個瘋子了吧。他準備了許久才逃出來。那時候的他跟一年前相差甚遠，他走在街上根本沒有人認得出他。

他沒地方去，沒身份證，沒有錢，什麽都沒有。他還間歇性發瘋失去意識，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天橋下與一群乞丐為伍。

在療養院的那一年，他的身體徹底垮了。肌肉無力，五感失去靈敏，反應遲鈍。他哪也做不成，哪兒也去不了，只能在乞丐堆裏，做一個乞丐，那樣活著。

他日夜顛倒，一遍又一遍地想著自己怎麽會落到這樣的地步？然後在他快要想不動的時候，柳鳳儀來給了他答案。

那個時候他已經接近失明了，只能聽見高跟鞋踩在砂礫地上刺耳的聲音。

“早點去找你媽團聚也好，記得幫我轉告，下輩子別跟我看上同一個男人，就算結婚了，我也能搶過來！喲，我想起來了，你還沒見過你媽呢，別擔心，阿姨好心告訴你一個法子，你媽呀，跟你長得一模一樣，你瞧見了，保準認得出來！哈哈哈——”

郁寧猛然驚醒，耳邊似乎還回蕩著柳鳳儀刺耳的張揚的笑聲。他打開礦泉水瓶，接在手上抹了一把臉，人瞬間清醒，一看時間，已經是早上五點多了。到外頭街上買了一份早餐，他繼續回到包廂。打開微博和其他知名論壇，都有一些類似的話題，暗指娛樂圈潛規則。指向不明也沒有錘子，沒有引起關註。

現在還早，郁寧估摸著要到中午才能刷起來，就關了網頁，打開成天集團的官網，在裏面找到董事成建國的資料。資料提供的信息很少，明顯官方，他只盯著那個“19x9年5月與妻子柳鳳儀結婚，婚後育有一子”。他剛出生就在孤兒院，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出生年份，分明就是成建國和柳鳳儀結婚那一年。而成嘉豪的出生年份據說是婚後第二年，名義上比自己小一歲。

有股火氣往上走，噎得郁寧連早餐都咽不下。成嘉豪比自己小一歲，說是一歲，計較起來才六個月，成建國在他生母懷著孕的時候就和柳鳳儀有了成嘉豪。

郁寧找了不少有關成建國的資料，只有一個小道消息說他和柳鳳儀是二婚，不過並沒有實證。誰會去關註一對平時低調的夫婦倆到底是不是二婚呢？最後郁寧還是在民政局找到資料。

消除了痕跡之後，郁寧將臉移到屏幕上，不眨眼地盯著那張結婚照看，上面是一個短發女人，眼睛很大，微微笑著，頭往成建國那邊靠一點，看起來幸福又甜蜜。

“陳宛宛。”

結婚日期是19x8年6月2號。

找到了生母的名字，再找到這個人生前的軌跡就不難了。

高中畢業，20歲結婚，19x9年3月15號即21歲難產而死，父母因為獨女的死相繼病倒也過世了。陳宛宛的人生，是許多普通女人的縮影，乏善可陳，郁寧卻如饑似渴地一遍一遍地看著那些文字，那少量的幾張照片，仿佛填補了童年缺失的那份感情。將那幾張照片存好，郁寧打算去打印出來。

接下來又找到了成家的戶口本，雖然陳宛宛已經死了被銷戶，但是曾落戶在成家戶口本上的痕跡還在。甚至他還找到了陳宛宛的病危通知書，殯儀館和墓地的證明書，上面都是成建國的簽名，關系人上寫的是丈夫。

到了這時候，郁寧連恨也恨不起來了。

實在是太惡心了，惡心到連恨都覺得惡心。

成建國到底是是怎麽樣才能在他的生母懷孕時出軌，然後在他生母死後不到百日就火速再婚？怎麽樣才能在柳鳳儀說自己的私生子的時候沈默不語，在自己遭受一遍又一遍的侮辱時轉頭默認？

郁寧咬緊牙關才能控制自己不會沖動地跑去質問他。平覆了心情之後他看看時間，已經11點多了，他打開網頁，果然看到了自己意料中的鋪天蓋地的新聞消息。

在這個輿論殺死人的時代，只要有一分真就能掀起腥風血雨，而這一次放出的料實在是太足，說是p的都會被罵眼瞎。而公安機關迅速的應對更加火上澆油。

郁寧所在的cl公司在短短的三個小時內臭名纏身，官方網站被惡意攻擊癱瘓了兩次，一日之內股價動蕩，公司內高層重要員工被傳喚……有已經過氣的，想要最後撈一把的藝人，不畏名聲站出來聲討，稱自己當年受到惡意威脅被迫接受潛規則，此後掀起多名藝人聯合聲明討權益索賠的聲勢浩大的活動。

不到一個星期，cl公司聲名狼藉，成為公眾眼中最惡心最黑暗的娛樂公司。股價一跌再跌，之後數名藝人宣布與公司解約，其中包括影後饒映，更是讓股價狂跌，cl公司資本縮水近3億。大廈將傾。

cl公司開始態度強硬不肯放人，可是公司的罪名初步下來了：洗錢，逃稅，其中高層員工犯□□罪、侮辱婦女罪、挪用資金罪。大眾嘩然，迫於形勢，cl公司同意放人。郁寧也隨大流要求解約，因為合同中有不少不合理處，爭論之後郁寧賠了一筆可承受範圍內的違約金，成功解約。

成嘉豪被柳鳳儀關在家裏幾天，沒想到轉眼間cl就傾覆了。他目瞪口呆：他今年才開始在成天集團任職，他愛玩，王建華有資源，這才搭上線。只是第二盤菜還沒吃著呢，廚房就倒了，成嘉豪別提多郁卒了。

在失態惡化的時候，柳鳳儀通過兒子幾句抱怨得知兒子的經歷，唬了一跳。已經有不少有身份地位的人被曝光於王建華的私下交易，聲名狼藉，她趕緊把兒子關家裏，動用關系去查，好在現在事情平息了下來，也沒有出現一關於她兒子的不好消息。

剛放下心，這天晚上終於有心情去做美容，按摩的時候她拿手機刷微博，看見微博頭條竟然是：【某成公子與王賤賤兄弟情深】，配圖有八張，四張是一個面容模糊的年輕男人和王建華同桌吃飯，言笑晏晏談笑風生的照片，一張是王建華和一個女人在車內擁吻，另外三張則是年輕男人與一個女人在車內激吻、舉止暧昧進酒店、次日攜手出酒店。雖然年輕男人的臉打了馬賽克，可是從“成”姓，開的車牌子和露了一半的車牌號，穿的衣服和帶的戒指以及發型，網友很快就扒出了這個男人的身份。

都怪王建華現在太出名，被笑稱王賤賤，任何跟他有關的人事物立馬就會受到大關註。兄弟情深哇！跟那種賤人情深怎麽可能是好鳥？那個女人明顯是同一個女人，這是有女人一起睡的節奏哇！這種人才，一定要挖出來讓民眾共賞才行！

於是，不到半個小時，成嘉豪就被挖了出來。要死的是他跟那個女人開房那天，正是他完成第一個案子，全組慶祝的日子。柳鳳儀為了經營兒子的形象也是煞費苦心，精心選了幾張兒子在聚會上的帥照片以及她送兒子的禮物——一輛車，發了自己微薄，發了幾句慈愛的心靈雞湯，儼然母慈子出息，簡直人生贏家。

於是，服裝造型車子都對上了。商業新秀瞬間變成跟賤人同睡一女，私生活不檢點，之前柳鳳儀經營兒子的形象有多成功，此刻崩塌就有多震動。

柳鳳儀的手機掉在地上，手機背面的鑲鉆裂開濺到她臉上，些微刺痛。她猛地爬起來，把身後的按摩師嚇了一跳。

“夫人？”

“滾出去！”柳鳳儀草草披上浴衣，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。

“你不是收了錢嗎怎麽出爾反爾？！別以為我是個女人就好欺負，一個集團難不成還收拾不了你一個狗仔！”柳鳳儀氣得破口大罵，平日裏保持的貴婦修養統統不見了。

之前這個狗仔拿了自己兒子的不雅照來威脅她，她不敢跟老公說，只給錢拿到底片銷毀。哪裏知道現在照片還有流出來？

“不是你？那是誰？餵餵？！”

對方掛了電話，柳鳳儀的怒火堵在胸口無法發洩，臉都扭曲了。

而那個狗仔也一頭霧水。他雖然自己備份了，卻暫時不打算放出去。他打開那個文件，滿臉可惜地將文件刪除了。賣不出價錢留著也沒有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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